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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一百零九章 差遣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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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汴梁球市子当中,一片山呼海啸的欢呼之声。

    球市子今日开放了三个赛场,主赛场自然不必说,当今官家赵佶亲临。皇亲国戚,得用大臣,已然济济一堂。将球场高处的雅间占据得满满当当的。下面座位,天恩浩荡。除了各勋戚之家诸人凑数之外,随驾军将,也都可以入场观赛。其他两个球场小一些,随驾而来诸般大人物,都自有元随之人。虽然比不得礼绝百僚的宰相,只要行动,就是百人规模以上,国家发给俸禄的元随跟从。可这么多人的元随加起来,再加上位分小一些文臣武将,内诸省的小使臣,上四军那些军汉们,也将另外两个赛场塞满。

    三处球场,都安排了精彩赛事。一开始大家还能守礼自持,两场球赛下来。人人都大呼小叫起来。宋人本来就喜欢这博戏到了骨子里面,在皇帝面前,也没有后世那么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忌讳。再说大宋天子与民同乐也成了习惯了。球赛进行到间深处,人人都是兴高采烈,扯开喉咙大叫,为各自追捧的队伍欢呼加油。还深恨今日关闭了投注博彩,大家这兴奋激动之情,未免就打了一些折扣。

    主赛场的队伍自然都是球市子当中最为精强的,此刻对博的,就是张显领衔的萧言家队和神武常胜军中夸称最强的红队。萧言家队着白,神武常胜军红队一身火红,在球场当中翻翻滚滚战成一团。御驾亲临,博赛之人都打叠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人人要在官家面前露一手,拼抢起来也分外激烈。这一场球赛未半,两队已经有四五人受伤抬了下去。贪图刺激,古往今来都是一般的,赛场上见了血,观众情绪就加倍激动起来,欢呼叫好之声更是响彻云霄。不少人都激动得站起来垫脚看,赛场上四下人头起伏涌动,宛如潮水。所有人的热情,似乎要将这球场上空的空气都点燃了。

    球场上面的雅间当中,热闹景象更是犹有过之。一圈雅间,除了赵佶那间最大的,挂着纱帐,还守着天家体面之外。其他雅间,每个都有人探出窗口,捏着拳头看着球场赛事。今日多有禁中嫔妃随幸。对于这些禁中女流,这等赛场也是社交场合。各家命妇凭着各自关系川流不息的去拜望,该拉关系的拉关系,该送礼物的送礼物。自家有儿郎够资格适帝姬的,尤其上心,送的礼物也分外厚重。

    随行中人,还多有皇子与驸马都尉辈。除了名分早定的太子和得官家宠幸,犹有心思的嘉王之外。大宋皇子多是风流富贵之辈。驸马都尉更不必说,娶了帝姬,这辈子也只能吃喝玩乐了。今日难得凑得这么齐整,而且又是这般热闹,个个都是兴致勃勃。或者邀你来我雅间,或者就是我去你雅间当一个恶客。往来穿梭,谈笑风生。场中不开盘,便自家私下里下注,以为一乐。今日这私下投注的场外数字,加起来让萧言知道,估计得让萧言心疼死。他现在可是背着一年要上缴給官家内诸库检校司二百五十万贯的巨大债务............

    除了这些各处雅间主人自相往来之外,应奉这些主人的人物更多。一席席的酒宴送进去,一份份茶汤烹制得香气扑鼻的供人解渴消暑。送冰块、时鲜果子、小食的人物更是未曾停过。上一场球赛结束,官家因怜天热观球,诸军随驾不易,已经遍赐了茶汤饮子,这便是好大数字,除了内诸省应奉诸人之外,今日迎驾各家派来的人等,人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满头大汗。

    除去内诸省诸司内使应奉之人不说,今日将门各家中人虽然辛苦,却人人都是兴高采烈。这记马屁,看来是对官家拍着了。球市子将来,看来是稳稳的维持住了。球市子兴起,各家都抽调人手来帮忙,这边收益巨大,萧言也是个不吝啬腰包的。各家中人轮流来当差,哪次不拿一贯回去?而且还是七百七十个一贯的足钱,不是最高只能折四折五的交钞!

    官家兴致高昂是不必说的,遍赐茶汤之外,上一场两队对博,除了每队百贯皇赏之外,受伤之人还得了二十贯汤药钱。各家家主轮流进见官家,回来都是笑逐颜开。官家看球赛看得专注不用说,还着实好生抚慰了大家几句。这财源保住不必说了,高太尉病重,现在在官家面前露脸,将来三衙随着高太尉去后有所变动,大家未必不能再挪动一下。虽说世家如此,官位如何不是看得怎么重了,但是升一级,恩荫就不同,多恩荫一些子弟服官,家族才能树大根深,永远不倒。

    除了少数几个心思特别深的之外,这些将门世家之主无一不念了几句萧言的好。若不是此子,他们这些将门世家,如何能有今日风光?更不用说财源广进了。什么抢过萧言的位置自己来主事,想也不必想。他许了官家每年二百五十万贯应奉是他的事,大家肩膀窄,扛不起。萧言顶着一切责任,他们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这等好事到哪里找去?

    直娘贼,这女真鞑子怎么不早灭辽国几年,让这萧某人早些投奔到大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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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如此,萧言这里自然也冷清不了。不管官家内心到底对萧言是如何打算的。不过此刻,萧言的地位算是稳稳的了,连梁隐相也未曾扳倒这南归子。还有传言说萧言就是如朱缅一般主持汴梁应奉官家之人,将来总是要重用的。只要不是利害切身相关,这官场上的事情,宁结好人,也不要得罪人。

    而且官家此次御驾亲临,是临时起意,基本上算是巡幸意思。并不是关系着什么军国大事的御驾亲临。随驾之人,重臣顾惜体面,来得很少。文臣士大夫之辈,也多爱惜羽毛,没有凑这个热闹。跟来的多是随驾武臣之辈,还有禁中诸人,再加上一般散居汴梁的皇亲国戚。这些人是无权参与平章什么军国大事的,在汴梁生涯,除了享乐还是享乐。萧言掌握着这么一个球市子应奉官家,也算是汴梁财神爷了。为财货记,也该结好这位财神爷。

    正是为一个铜字,萧言这里差不多能算是门庭若市,来拜之人一拨又是一拨。对这个时代仪注,萧言也就算是soso,亏得有方腾高忠武石行方等人为他张罗,几个人权充知客之责,忙得满头大汗。萧言也轻松不了,既然决定要朝着幸进之臣这条路走,官家身边之人就不能得罪了。别看这些人不掌权,风却可以一直吹到官家耳边去。此等之辈,结纳好了,在官家身边天长日久的浸润,这功效也就不浅。

    既然起了这个结纳的心思,就要劳心劳力了。但凡人来,萧言都是含笑对谈。拿出了他全挂子交好与人的本事。天子身边那些金枪班的军将来隐隐露个要告帮打秋风的意思,萧言就笑着拍胸脯,随手一个条子悄没声的递给他们,几百贯的财货,让他们到时候到他府邸当中着左聊寄拿钱就是。那些风流富贵的驸马都尉来拜,萧言也和他们谈笑风生,没有半点平燕统帅的刚严架子,还很说了几个在这个时代也拿得出手的隐晦笑话。这些驸马都尉约酒约宴,萧言都一一点头,到时候准定奉厚礼到府上来拜。禁中有些嫔妃家族错过了第一时间参与球市子经营之事,此刻都遣了外家诸人来说好话,看能不能参一脚。萧言就故作神秘的透露球市子经营,眼看就要扩容,将来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一场球赛下来,他这里拜客来来去去几十拨,迎了这个送那个。转瞬间已经汗湿衣衫,还得维持他已经名动汴梁的风神气度。比领兵厮杀还要辛苦百倍。球场上情况如何,赵佶那里是个什么样子,竟然是半点也没顾上。

    眼看得将一个差不多有五十多岁,不知道娶了前代哪个帝女,犹自带花敷粉的驸马都尉送走。一时间再没有客来拜。萧言才揉揉已经笑得发痛的面庞,对着同样满脸大汗的方腾苦笑。他雅间当中高忠武和石行方两人也累得直不起腰,顾不得什么仪注了,四仰八叉的坐着。石行方胖子更是浑身湿透,抱着一壶凉透了饮子咕咚咕咚牛饮。

    方腾看着累散了架子的萧言笑问:“如何?”

    萧言摊摊手:“无非都是此辈而已,应付他们来来去去就这几句话,离不了一个铜字............只是笑得脸上都通。还不如和梁隐相来来去去过瘾。”

    方腾苦笑:“萧兄萧兄,你立身之本,还不就是一个铜字?可别小看这一个铜字,却是此刻圣人最看重的东西!以铜立身,重臣士大夫顾惜羽毛,自然少与你交接。可抓紧了这个铜字,你的地位才是真正动摇不得!”

    高忠武用手拼命朝脸上扇风,也哼了一声:“那些文臣士大夫又如何了?谁离得这一个铜字?牌坊要立,好处也绝不会少要。明目张胆自然不会上门来拜,可是日后隐晦曲折,总要在萧显谟这里捞到好处才肯罢休............老公相为显谟说了这番话,俺可以先说在这里,老公相处必然要来人,没有十万贯,无一酬此次之情............就看俺高某人这句话灵是不灵!萧显谟,方中散说得不错,抓紧这个铜字,还笑到最后的,却是谁家?”

    高忠武看来是铁心和萧言混了,言谈之间大是不忌。一番话也算是说到了根上。他初为萧言效力,正是竭力要表现自己见识的时候。虽然世家子弟大大咧咧的脾气一时改不了,做不到对萧言恭谨有加,不过也算是一片诚心了。

    萧言看看高忠武,但笑没有说话。他正是手底乏人的时候,但有人投效,如何能有不要的时候?不过现在也只能招揽到高忠武石行方这等衙内罢了,和羽翼满朝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这些日子仔细观察下来,高忠武此人算是有点见识本事的了————世家子弟和起自民间就是不一样,人做事的本事,多半还是来源于阅历见识,见过了,经历过了。才知道如何做。世家子弟从小所享受的资源就是和百姓子弟不一样,见识得更多,经历得更多。论起实务,说不定比苦读书生还要更强一些。高忠武这些闲散衙内也不是能继承家业的,每月家族供养有限。和衙内们往还享乐,多半要靠自己张着家族虎皮去张罗,不是那种养娇了的。在手底下做事这些时日,能熬能泼,也经得起场面,不是不能一用。诗书上面自然指望不上这些衙内,不过萧言自己诗书上头也半点来不得,大哥不用笑二哥。既然自家走的路不同寻常,这等不同寻常的手下自然有他的用场。

    比起高忠武,他更看重石行方一些。这个小胖子着实有些内秀,不过聪明全藏在肚子里面。行事也细密稳妥许多。不过他那个爹爹更是老狐狸,将来如何还不好说呢............

    高忠武一番话,其间道理,他如何能不明白?不过是累极了随口发发牢骚罢了。现在在汴梁,自己打仗的本事,只要汴梁一天没有被兵临城下,就一天用不着,不是自己可以指望的资本。自己要起家,还得抓紧这个钱字,凭借这个,出卖风云雷雨。自己走的就是幸进之路,广纳士大夫为羽翼,最后成为朝臣领袖,这点心思,动也不必去动。

    现在他心下忐忑的,倒不是为了只能交接此辈。而是赵佶既然要用自己,会将自己安插在哪个差遣,凭借这个差遣,自己又能做什么事情?虽然他隐约有点把握,但是赵佶此人,实在太过轻易,一刻不定下来,一刻就不能安心!

    不过这番心思,就不必在高忠武和石行方面前吐露什么了。

    方腾自然是深明萧言心意的,看见萧言但笑不语,就已经知晓。此时此刻,也只是摇摇手示意萧言稍安勿躁。

    萧言却忍不住有些烦躁,急急的在雅间内走了几步,一颗心总是平静不下来。来到汴梁几个月,竭力挣扎,巴望的不就是此刻?可自家命运,此刻还是掌握在赵佶手中。这种不能将未来切实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实在很糟糕,也实在很是堵心。终有一日,自己会将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连赵佶这个大宋皇帝,也只能对他无能为力!

    不过这句话,却是连方腾也不能说的。

    雅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对比起刚才门庭若市的热闹,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古怪。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在门口值守的扈卫忙不迭的奔近,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雅间外面夹杂着球场上的欢呼声浪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萧显谟何在?小王赵楷,特来奉请。圣人有召,显谟请收拾一下,随小王去罢。”

    萧言和方腾顿时对望一眼,不约而同举步,朝着雅间外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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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间之外,就看见一个二十许的年轻人,穿着深红纱袍,玉带围腰,戴着一顶简单的纱帽。身后十几名元随簇拥,手中一柄高丽纸扇轻敲掌心,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萧言自然是认不得此人,方腾在旁边却已经行礼下去:“见过嘉王。”

    萧言虽然来到汴梁时日并不长久,这嘉王赵楷,却也算是耳熟能详。赵佶对这位三子的宠爱,也都是尽人皆知的事情。这位嘉王,虽然人在汴梁,加官却已经历任十一镇节度使,还挂着提举皇城司的名义,方便他不限朝暮,可以出入禁中。北伐战事,要不是士大夫清流团体的竭力反对,赵佶也对于与太子彻底撕破脸也有些犹疑,更兼白沟河惨败,赵楷不愿意去顶这口缸,他差点就领了北伐统帅之职。真要如此的话,平燕战事结束回返,大宋易储,也已经有五六分的把握了。

    可是在萧言回到汴梁之后,因为在领伐燕战事上的反复,更兼羽翼王黼童贯等人先后去位,赵楷声望大衰,这些时日都在十王殿闭门养望,未曾有什么动静。当日萧言窘迫,方腾和他商议对策的时候还谈笑一般说是不是走这位三大王的门路。可是也就是说过就算。此间水太深,萧言还远远没到有能力侧身其间播弄风云的地步,牵扯进去,一旦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而且萧言是穿越客,知道赵佶最后传位给了当今太子。既然如此,也不必触这个霉头了。而且是因为自己,才将这位嘉王赵楷的重要羽翼童贯王黼給扳倒的,自己未必在他面前受待见。这句话就当说笑一般过去,再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却没想到,今日却是嘉王赵楷,代表官家,来召萧言陛见!

    萧言和方腾下意识的就对望一眼,目光当中,就一个意思。难道萧言已经够资格参与这等最为复杂的易储之争了么?

    转瞬之间,萧言就已经收拾心态。自己还远远未曾到稳稳立足的地步,此刻也绝不能搅合进这易储之争当中,而且不论从实力还是资格而言,都远远未够班。这位嘉王,实在来得有些出奇。其间内情,自己也并不知道,表现风骨不必要,立刻贴上去更不值,走一步看一步罢。自己既然身在局中,越望上走,遭际的各种事情就只有更多,不会更少。既然赵佶见召,随之而去就是,现在要紧的事情,是要知道赵佶会給自己什么切实差遣,自己才能知道,在这个差遣上,自己能做什么事情!

    脑海当中念头电转,萧言已经淡淡行礼下去:“圣人既召,下臣惶恐。嘉王亲临,更不敢克当。既然如此,下臣这就陛见圣人。”

    嘉王笑笑,摆摆自己手里扇子。赵佶那么多儿子里面,他长得最象父亲,眉目清朗。而且学问在诸子当中也算是最深,当年曾隐姓埋名应试,得中榜眼。更有传言其实是状元,赵佶为他藏拙惜福,亲笔改为榜眼。赵佶宠爱他是真,赵楷为了改变自己只能为一亲王终老命运,也的确是做出了绝大的努力。此刻又要刻意结纳萧言这个传说能点石成金的理财圣手,更是将自己最拿手的那恂恂儒雅的一面拿了出来,举止之间,当真是气度雍容闲雅,望之若神仙中人。

    语意当中,也是委婉曲折,客气之极:“显谟不必如此谦抑,我大宋祖制,宰相就是礼绝百僚,亲王避位。在国家重臣面前,小王算得了什么?显谟立下平燕大功,将来必然要国史立传的,小王在显谟面前,将来也只有避道的。小王居间引显谟陛见圣人,有什么不敢克当的?既如此,就请显谟随小王来罢。”

    皇帝亲子,如此客气,在一瞬间,萧言的心都提了起来。最后才想起这是大宋,从祖制上几乎就规定了文臣士大夫的地位高于亲王,宰相面前亲王更要避道。而不是后世对亲王与大臣交接,忌惮到了万分。大宋文臣,在亲王面前,从来未曾有过什么心理弱势,既然臣强王弱,自然这交接上,就不会有太大的限制了。

    有宋以来,以交接大臣为罪名,只是在太宗朝倒霉过一个赵家三弟廷美。这还是因为极其微妙难言,烛光斧影之夜的余绪而发生的事情。历代亲王,多有领差遣行职务的。赵楷更有提举皇城司的差遣,与大臣往还,从来不禁。究其原因,大宋是中央集权,君主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所以才有这般泱泱气度。而不比后世,是完全的君主集权,士大夫为走狗奴仆,才对天家骨肉,有这般变态忌刻的防范态度。

    自己要是诸多提防,在别人看来,才是最不自然的事情。

    想通此节,萧言也是一笑,伸手示意,就请赵楷前行。赵楷又温和朝方腾一笑:“方中散,也是久闻大名了。此次圣人但召显谟,却只能委屈中散稍候。小王在这里先向中散赔情了。”

    方腾笑笑还礼,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朝萧言微微示意,萧言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心中有数。

    赵楷一番礼数做足,便极是客气的与萧言同行,连走在前面也并不干,坚持和萧言并肩同行。一路蜿蜒曲折,直朝赵佶所在居停之处而去。沿途当中,赵楷偶尔和萧言谈笑几句,也是温文尔雅,风度俨然。萧言也乐得装傻,和赵楷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题外话并不多说半句。

    一路行来,看见赵楷和萧言同行的人并不在少数,不少人朝赵楷与萧言行礼。赵楷都一丝不苟,端正回礼,连累得萧言也跟着受了一番大宋皇家礼仪的教育。看见他们的人都露出了异样的目光,却并不敢多说什么。可将来风声议论,用屁股想也能猜到。不过萧言倒也混不在乎。易储之争的双方基本盘他还是知道的,太子那一系,反正已经是最不待见于他了,因为嘉王事再添三分恨意,也不直什么。嘉王此行,不管是为什么要结好与他这个树大招风的萧言萧某人,结好之意,也算是表露无遗了。不过萧言浑没有半点要靠上去的意思,实力不足,搅合在这坛深水里面,只有没顶的下场。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投靠嘉王来对抗深恶自己的依靠太子的那一系士大夫清流。只要自己掌握住更强的实力,谁也不必惧怕。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为可靠的事情!

    一路行来,不多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赵佶临时御前居停。赵楷引路,门口值守御前带御器械散指挥不吭一声就已经放行。内使当前通传,引二人行入这最大的雅间当中。

    此处是利用了球场本来最大的雅间,再临时加盖向两边延伸出去,占据了好大一块地方。外间层层班直内使拱卫,内间叠花绕翠,所有陈设,无一不是各家找出的最上等的。几名内使连同宫女,在四角大气也不敢出的垂首侍立。临近窗口,张着巨大的纱帐,纱帐后摆一坐榻,赵佶半靠半坐在上面,已经回头过来,把玩着一柄玉如意,淡笑着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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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两人进来一丝不苟的行礼,赵佶摆摆手:“外间热,赐紫合苏饮子,与嘉王和萧卿解暑。”

    两名内使静悄悄的将紫合苏饮子奉上,并給赵楷设下座位。赵楷对萧言歉意的一笑,在赵佶下首坐了。君王赐饮子,没有牛饮的道理,萧言和赵楷都默不作声的稍稍一沾唇,就奉还給在身边侍立的内使,内使接过,又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赵佶此刻也不看球赛了,淡淡扫视四下一眼,笑道:“朕临时起意,巡幸此间,能布置成此般,也是不易了。不过石崇义那帮老货,也是百年大族,却只知道将好东西塞在一处,还是太村,洒落而置,少些陈设,一蒲团,一坐榻足矣。现在如此,倒让朕觉得气闷。”

    赵佶是享受大家,这番话说出来,萧言半点也则声不得,只能笑着应对:“可恨下臣也是南来粗鄙之辈,这上面不能有半点心力奉献。陛下罪石都指挥,也正是罪臣,除请罪外,并无别话可说。”

    在门外随班应奉赵佶,萧言谨言慎行,一句话不多说,一点也没因为斗败了位高权重的梁隐相而一副小人得志,竭力贴在赵佶身边以示宠信的模样。现在算是私下陛见,却言谈举止轻松,不比那些大臣们拿着架子,也没有下作到什么地方,奉迎得恰到好处。赵佶看了两场球赛,亲眼看到观众为这足球之戏沉迷迷醉模样,对自己一年多二百五十万贯进内库顿时大有信心,心情本来就是极好。萧言这一日言行举止,每一桩都挠到赵佶痒处,更让他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

    当下笑道:“辽地荒鄙,怎么生出个你这般伶俐人物?领兵打仗也算来得。还有这般生财本事!本来朕还疑你本事,亲临球场,看着朕身边这些人都如痴如醉,嫔妃连添妆钱都拿出来私下对博了,才知道你果然有点石成金之术!除了这球市子,还有什么本事,在朕面前,尽管和盘托出,你的功绩,朕必不抹煞就是!”

    萧言知道戏肉已经来到,在这位官家心目当中,主意随时可变。不管他事先拿定了对自家差遣是什么样的安置,自己这一番话,也能改变走向,也能决定自己到底能捞到多少实权,凭借这些实权,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能做多少事情!

    当下内心里面已经绷紧得到了极点,面上神色却仍然如常,笑意当中带着三分恰到好处的谄媚,轻轻道:“下臣怎敢当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只是汴梁居,大不易,从辽国这荒鄙之地而来,看着大宋流淌的都是金山银海,愿意多琢磨一些,捞些安居汴梁的资本罢了。这点主意,能芹献于圣人面前,只是下臣的福分而已............

    ............下臣也没什么本事,无非是凭着已有的资源,能生发起来罢了。金水桥这块地方,这汴梁城中多少军健,哪样不是已经现成的摆在这里?这些钱财,也早就在汴梁城中,在大宋国中打转,或为贫者一日之食,或为富者窖藏之资。贫者不必论,大宋圣圣相承,国泰民安,富者比比皆是。但一日餐,豪宅眠,纵然奢华,能有几何?多余之资,或者置田买地,或者放出去以收花息。然则田土终有限,贷出以收花息,能放心贷予者亦少。如许财富,闲置民间,欢场博社,一掷千金,此国用窘迫之际,诚不可惜?臣之设足球之戏,无非小道耳,将这笔淤藏之资,吸纳一部分出来,应奉与国,稍稍弥补一二,但恨力薄,不能为圣人,为大宋多生一些财用,如何对得起圣人超拔垂顾于下臣仓惶南奔之际?”

    赵佶立即坐直了身子,大宋民间殷富,他是知道的。这殷富,当然不是指贫者,而是指因大宋商业社会繁盛而富足起来的巨室。大宋财政制度,比后世明清都高明严密许多,可在动员社会财富,增加财政收入上面,还是远远不够。而且巨室基本就是和士大夫阶层二而一的,也不能赤裸裸的去攘夺,萧言却自言能以如足球之戏一般的手段,将这般淤积的财富吸纳出来,让这几年窘迫极了的赵佶,如何能不上心?

    蔡京隐隐约约而言,说的也是萧言有这般手段。而萧言现在又自认了。赵佶此刻恨不得跳起来,扯住萧言,问他怎样才能再給他吸纳个几万万贯的。不过毕竟是这么多年的皇帝当下来,赵佶一瞬间就稳住了心神,沉吟着问道:“足球之戏,是有赛可观,有注可博。钱财流进来,朕还明白这个道理,难道其他还能有什么手段,将这些财货吸纳为国用?”

    萧言一笑:“岂能有白手生财的道理?金水桥球市子所在之地,奔走其间的禁军军健,这些哪一样不是圣人的?折算起来,也是真金白银的好大一笔投入,才经营起这么一个球市子的。没有这般投入,足球之戏哪里能引得这么多人来看?这些投入全算是圣人的,所以所得应奉于圣人,也是理所应当的道理,下臣实在不敢居功。这球市子经营起来了,每年就有收益,这收益用作花息,就可以贷来大笔财货。这大笔财货,再投入其他可以营利的事业当中,增加的收入作为花息,又可以贷来更多财货。如此生生不息,自然可以吸纳淤积民间之利,充为国用。下臣敢言,凭球市子每年收益,支撑每年吸纳来千万贯财货当无问题,若臣掌握的收益更多,每年为朝廷增加数千万贯财货,当是意中事耳!”

    萧言说得含含糊糊,底子毕竟不能全漏了。不过好歹也将后世凭借财政收入为担保发债融资的理念改头换面的端了出来。这般理念,在这个时代,的确是新鲜的。这个时代的财政,还是量入为出的思想,大宋已经有了财政赤字的萌芽,不过弥补赤字的手段只有傻发交钞,只能陷入恶性循环当中。其实以此刻大宋淤积的财富,只要有一定的融资手段,萧言这个只跑过半年财经版新闻的半瓶子水,也相信能支撑起更大的一个财政规模!

    当然,这增加的大笔收入,到底如何使用,他萧言作为主事人,自然有足够的手段增加自己的发言权,从而以此为凭借,攫取更大的权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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